＜讀寫聽講＞：DSE中國文學範文賞析： 曹雪芹「接外孫賈母惜孤女」——節選自《紅樓夢》第三回（下）

寶玉眼中的黛玉

寶玉初見黛玉，他的印象是：

兩彎似蹙非蹙籠烟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閒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寶玉覺得黛玉與眾不同，固然源於那「似喜非喜含情目」，代表了兩人的夙世緣分，情根早種。其餘的描寫，則主要刻畫了黛玉兩個鮮明的特點：

一. 黛玉像西施（又稱西子）一樣，嬌美無限：

顰眉、淚光、多愁、體弱等，這些特質都是扣著西子的生平遭遇而寫。至於那種病態美，比西子更勝三分。都說男人喜歡保護弱小的女生，幻想著英雄救美，滿足所謂的大男人主義。而中國人對「病態美」的偏愛，更是樂此不疲。趙飛燕能作掌上舞，卻是高度營養不良；楊玉環作海棠春睡，實則是卧床難起的癡肥。無論瘦弱還是豐腴，兩者均成美態。寶玉鍾情於黛玉的多愁善感，那又有何足怪？

二. 黛玉玲瓏剔透，天賦聰明：

據說「忠臣比干，心有七竅」，已是聰明絕頂。黛玉竟然「心較比干多一竅」，可謂冰雪聰明矣。古人常說男才女貌，女子無才便是德；但也有才華橫溢的男性，樂於與才女作伴，紅袖添香，更添旖旎。至於比干因耿直，竟被剖心，亦是暗示黛玉堅持理想，氣鬱而死、淚盡而亡。這種有主見的女子，並非所有男子都喜歡。可葾豬頭都有齆鼻菩薩，寶玉卻是甘之如飴。

總之，黛玉的柔美，脆弱得我見猶憐；她的敏慧，倔強得見而身縛。她就是這樣一個矛盾而不合常理的組合——你要麼就是好好保護她，照單全收，要麼就是「乒鈴嘭唥」把她通通打碎。

原來，黛玉的前身是天上三生石畔的絳珠仙草。一根小草，竟得到神瑛侍者（寶玉前身）日夕灌溉。這份珍重之情，讓她追隨神瑛來到凡間，以眼淚來償還。賈寶玉身上的通靈寶玉，正是女媧煉石補天後，遺棄的七色頑石所化。

故此，絳珠仙草的隱義，是對愛情、理解的執著追求。在男尊女卑的古代社會，這是一種石破天驚的叛逆。而頑石的意象，則代表懷才不用、不諧於俗、不被理解等，同樣是對傳統社會的反叛。所以，寶玉和黛玉，正是天殘地缺，天作之合。

只可惜，在古代的封建社會下，頑石之志、淚盡之身，也得屈服在禮教權威之下。而黛玉對愛情自由的執著和追求，也只能在天家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