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故仔>:當一次蜑家妹

#41 漁光海影(2024年9-10月號第41期)

文:潘明珠(兒童文學作家、香港作家聯會理事)

一向生活在都市的我,對鄉村頗感陌生。

媽媽說,放假要我去大澳的舅婆處小住,接觸大自然,鍛鍊一下孱弱的身體。

真糟糕呀!只逗留在那漁村半天而已,我原本白白淨淨的臉忽然被蚊子叮得紅腫,臉頰、下巴,還有脖子都有數處紅腫呢!我忍不住抓癢,竟愈抓愈癢呢。

「過來水邊吹吹風吧!」站在橋上的表哥向我招手說。「這邊風涼水冷,就不覺癢啦!」

媽媽說,我很小時候曾來過此,而且跟在表哥後面四處玩,玩得很開心!

怎麼我會沒什麼印象呢?如今,我是一個亭亭玉立的中學少女,面對這個牛高馬大,有點土氣的「表哥」感覺陌生,但他似乎對我很親切,見我呆着不動,便過來拉拉我手,說:「我帶你去看遊船,好玩喲!」

聽聞大澳這著名的水鄉有不少旅遊景點和特色,但媽媽要我在這偏僻的地方小住兩星期呀。天氣熱,蚊子多,住在沒有空調的木屋,這絕不好玩!我的青春不想留在此啊!

表哥帶我穿過橫水渡橋,迎面見有些外國遊客,他們拿出相機,拍攝這兒的水上棚屋,也有些女士在小店看手信,又按著鼻子嗅鹹蝦、魚乾等海產食品。

一名金髮的遊客請表哥替他和友人按相機拍照,但表哥一時好像沒聽懂遊客的英文說話,呆了一下,我便快手把那相機接過來說OK,給遊客歡欣地拍照了。

「表妹,你英文好,教教我!」接下來的數天,表哥天天都來纏着我,要我教他英文。我奇怪,他蠢麼?學校老師沒教的嗎?

舅母說兒子讀的是中文學校,而且為了幫家人工作,只讀到中三年級呢。表哥特別繪了漁船的圖,指著桅桿、繩索、釣桿等,想我教他各字詞的英文,他說:「我夢想是有自己的大漁船,捕深海的魚,還會航海到外國,所以要多識英文呀!」

表哥送我一頂蜑家帽,神神祕祕說要晚上帶我出海捕蝦。我笑說,我只想做美人魚;表哥說:「捕蝦不太難,你一定很有滿足感的,就試當一次蜑家妹吧!」

對我來說,最難就是「捱眼瞓」。我們隨着蝦艇差不多凌晨才出海,我已經不起睡魔呼召,乘船不久便有點暈陀陀,表哥給我塗了清涼油,我才醒了。我失望地表示很想返岸上。表哥給我打氣,此刻在他身旁才有安全感呢。

漁夫大叔在測試水流和風向,然後下網,過了不久,終於收穫上來了,蝦兒掙扎跳著,表哥高興大叫:「還有蟹、八爪魚和九肚魚呀!表妹,成功啦!真好!我今早一直祈求並相信你第一次出海就有好收穫呀!」

原來蜑家的船上工作,一點也不簡單,表哥從今早開始一直擔心今晚的收穫,此次真令我對這位土氣少年另眼相看了。雖然未來我不會做漁業工作,但衷心祝願表哥,將來夢想成真,無論遇到什麼風浪,都要保持這份信心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