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築印＞：廣東羅浮山道教宮觀彩繪畫中的友情歲月

2023年4月7日至9日，筆者跟隨香港中文大學文化及宗教研究系黎志添教授，進行了三天廣東羅浮山道教宮觀考察。筆者留意到道觀的彩繪畫都有以「風塵三俠」、「伯牙與鍾子期」及「竹林七賢」為題材，體會到古代豪俠、音樂家及隱逸之士的友情故事。

「風塵三俠」是指李靖、紅拂女與虯髯客（張三郎），以此題材的彩繪畫見於沖虛古觀（圖一及圖二）。畫中騎在驢子上的是虯髯客，而站在旁邊是李靖夫婦。「風塵三俠」故事來自晚唐杜光庭所著《虯髯客傳》，這是一篇豪俠類唐人傳奇：

隋朝末年，隋煬帝驕奢淫逸，大臣楊素助紂為虐。李靖謁見楊素並獻上奇策。楊素有―位名叫紅拂的歌女（張氏）十分欣賞李靖，主動前來找他並願意付托終身，與他私奔逃往太原。一日，他們遇到虯髯客，很快便成為知己朋友。虯髯客後來請李靖夫婦到家中作客，把府第及童僕悉贈予李靖夫婦，並拿出全部珠寶錢財，要他們用來輔助李世民推翻隋煬帝，可見虯髯客對李靖夫婦極度信任。貞觀十年，李靖夫婦得知虯髯客在東南方成就了大業，擁有戰艦千艘、甲兵十萬做了皇帝，他們便向東南方向灑酒祝賀。

《虯髯客傳》描寫李靖、紅拂女與虯髯客相識的經過十分有趣：話說李靖、紅拂女在一家旅店投宿，紅拂女有一頭一直拖到地上的長髮，於是她站在床前梳頭，李靖正在洗刷馬匹。忽然有一個滿臉長着捲曲紅鬍子的漢子（虯髯客），他騎着驢子慢慢地走進旅店。下了驢子後便拿個枕頭斜靠着，躺在床上十分無禮的看着紅拂女梳頭。李靖頓時十分生氣，但仍按捺着繼續刷馬。紅拂女仔細察看着那位無禮漢子，便一隻手握着頭髮，一隻手遮在身後搖擺，冷靜地示意丈夫李靖不要發作。紅拂女急忙把頭梳完，便整理好衣服向那漢子行禮，並請教漢子姓名。那漢子回答「姓張」。紅拂女就說：「我也姓張，該是妹妹了。」立刻對漢子下拜。那漢子高興地說：「今天碰見大妹，真是巧合。」紅拂女喊李靖快來見過三哥！李靖立刻過來行禮相見。[1]三人可謂是一見如故，表現了古代豪俠精神。清代畫家任伯年的〈風塵三俠圖〉（圖三），就把以上三人相遇的場景描繪了出來。

沖虛古觀、酥醪觀（圖四）及黃龍古觀（圖五）均有以「伯牙與鍾子期」故事為題材的彩繪畫。圖六題有「知音」二字，圖七及圖八均題有「高山流水」，三幅彩繪圖同樣描繪伯牙正在撫琴，而鍾子期正在細聽琴音。他們二人一個善琴，一個善聽，由此成為知音，後世藉他們以頌揚這種知音默契的友情。

「伯牙與鍾子期」故事見於《列子‧湯問》。春秋時，伯牙擅長彈琴，鍾子期善於傾聽。伯牙彈琴時心裏想着高山。子期便說：「好啊！高聳的樣子像泰山！」心裏想着流水，子期便說：「好啊！寬廣的樣子像江河！」伯牙所想的，子期必然了解它。伯牙在泰山的北面遊覽，突然遇到暴雨，在岩石下心裏傷感，於是取過琴而彈了起來。起先是連綿大雨的曲子，再作出崩山的聲音。每有曲子彈奏，子期總能尋根究源它的情趣。伯牙放下琴感歎地說：「好啊！好啊！你聽琴時所想到的，就像我彈琴時所想到的。我從哪裏讓我的琴聲逃過你的耳朵呢？」[2]後來「高山流水」便成了成語，比喻知音難得或樂曲高妙。伯牙得知子期死去後，來到墳前邊哭邊彈，仰天長歎：「子期不在，誰是知音？」於是將古琴摔碎。

[1] 杜光庭《虯髯客傳》原文：「行次靈石旅舍……靖驟拜之，遂環坐。」

[2] 《列子‧湯問》原文：「伯牙善鼓琴，鍾子期善聽……吾於何逃聲哉？」

（未完，全文見電子版《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