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卷時空>:《木蘭辭》蘊含的鮮卑色彩

文:潘俊恩(文聯會青年文化大使、香港中文大學社會科學碩士)

《木蘭辭》成於南北朝之北魏民歌,記述木蘭女扮男裝代父從軍的故事。北魏早期的鮮卑人漢化程度較低,故《木蘭辭》突顯濃厚的鮮卑遊牧民族色彩,同時反映北魏與柔然的軍事衝突。

詞語「木蘭」與兵制

從詞語「木蘭」和兵制上,證明木蘭是鮮卑人,服從於北魏。「木蘭」拉丁化讀音作「Umran」,在鮮卑語意指富裕,即拓跋部姓氏「僕蘭」,原文來自古突厥語「bulan」,意指雄鹿、麒麟或獨角獸,而「木蘭」姓「花」的誤解則源於明朝雜劇的編改。從兵制的角度,北魏早期實行世兵制,鮮卑部族兵被編入軍戶,世代服兵役,作為中軍和鎮戍兵(六鎮)的兵源,防範柔然,必要時才徵召漢人;募兵制為輔助,則補充州郡兵。「阿爺」(胡人稱呼父親)作為軍戶,沒有兒子則必須由老朽親征,木蘭不得不「替爺征」,加上義務性質,必須自備武裝,所以才於「東市」、「西市」、「南市」和「北市」購買騎兵軍備,並效忠於「可汗」,即鮮卑人的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從語言和兵制的角度,能管中窺豹隱藏的鮮卑色彩。

滲透王朝與對柔然戰爭

《木蘭辭》描述的背景,是北魏與柔然戰爭的寫照。建立北魏的鮮卑,原本與柔然同樣是遊牧民族,與起家塞外的柔然不同。鮮卑自三國起內遷至漢地,影響曹魏與蜀漢戰爭,亦是西晉「五胡亂華」的兇手之一。但自北魏統一北方後,成為「滲透王朝」,即從塞外逐漸滲透轉向內地,切斷與塞外的聯繫,遺忘自身的異民族特性,其後在政治和文化等方面積極漢化,最終基本轉型為內地王朝。鮮卑南下中原後,柔然填補草原的權力真空,被鮮卑蔑稱為「蠕蠕」,意指低智力的蟲子,故《木蘭辭》中北魏稱呼柔然為「胡」亦不為過。424年,柔然入侵雲中,北魏以輕騎反擊,柔然遠遁。429年,北魏兵分兩路奔襲漠北,「出東道,向黑山;平陽王長孫翰從西道,向大娥山」,大破柔然,其後「東至瀚海,西接張掖水,北度燕然山,東西五千餘里,南北三千里」追擊窮寇;而《木蘭辭》展現的戰場在「黑山」,即殺虎山(今內蒙古呼和浩特市東南),以及「燕山」,即燕然山(今蒙古杭愛山)一帶,及後「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犁庭掃穴。直至434年柔然遣使朝貢北魏為止,雙方戰爭間斷進行10年,故《木蘭辭》中「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符合史實。

《木蘭辭》展現「孝」的精神,傳頌後世,同時展現獨特的鮮卑色彩。當中窺探北魏初期的風俗和兵制,同時刻劃與柔然的戰爭,經過與史實的比照後,作為歷史側面的佐證。滲透王朝與草原民族的衝突,除影響中華文化的融合外(北魏孝文帝漢化),更造成蒙古政權的碰撞(突厥、回鶻、契丹、蒙古),亦影響歐洲歷史的進程(柔然被突厥擊敗後,部分進入東歐,等同阿瓦爾人,建立阿瓦爾汗國,騷擾東羅馬帝國)。

鮮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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