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歷史年華>:你可能不知道的動物史研究

#15  「Zoom近」動物(2020年4月)

文:彭淑敏博士(香港樹仁大學歷史學系助理教授)

關於地球生命的起源,由生物演化成為動物,其後衍生成為人類,自此人類與動物的關係便密不可分。人類起初運用符號和文字記錄與動物之間的生活情況,以及人與動物各種關係之發展,有助開拓動物歷史的書寫。

 

在世界各地的文明相繼誕生時,並未清晰劃分人類與動物的界線,不少揉合了鬼神之說,甚至發展為宗教圖騰。比利時籍英國國家學術院院士胡司德教授(Prof. Roel Sterckx)在《古代中國的動物與靈異》(The Animal and the Daemon in Early China,2002)一書中,深入解讀戰國兩漢文獻,從而分析古代中國的動物觀念。作者認為在古代中國的世界觀裡,沒有刻意為人類、動物、鬼神等勾畫清晰的類別界線或本體界線,萬物生靈存於宇宙之中,既有自然的一面,也有文化的一面,彼此互相影響,互相依賴,渾然一體,簡單來說視之為一個有機的整體。這種人與動物界限模糊難分的概念,在中國文化中根深蒂固,從不少文學作品中可見一斑,梁祝既可死後化蝶,神仙也可變成豬八戒,蒲松齡筆下的小狗懂得報恩、狐鬼可變成人,和易可親,忘為異類。

 

由於動物是人類的主要肉食來源,故此也主宰了動物的發展。雞是現時地球上數量最多的動物(2019年地球上約有兩百億隻雞),牠們的體型被人類利用現代科技刻意改造,相比一百年前大幅增長四至五倍,目的是為人類提供更多肉食。香港中文大學歷史學系潘淑華教授的研究——〈護牛與殺牛:民國時期中國牛肉出口與國家危機〉(2016),研究對象雖然是牛,但是操控牠們命運的仍然是人類。牛既是食物,也是農民的親密伙伴,護牛與殺牛產生的衝突,仍能以傳統的倫理道德(如殺耕牛會被視為忘恩負義)或政府禁令來化解。踏入二十世紀,隨著西方的帝國主義在亞洲逐步擴展,牛肉成為國家力量和文明的指標,加上屠宰、冷藏及運輸技術的改進,國民政府因應國外的牛肉需求龐大,以保護耕牛為名,徵收高昂的宰牛費,可觀的財政收入卻使中國政府大量屠殺耕牛,陷入宰牛與護牛的困境。同學會否聯想到香港的「流浪牛」與人類的關係呢?

人類與動物的關係經歷了深刻的變化,不少動物史實際上是從人類的角度出發,漸漸轉而關注人與動物的互動關係。近年華人學者亦投入動物史的研究和教學,如成功大學歷史系李鑑慧教授開設「人與動物關係史」課程,審視動物於西方社會的角色與地位,以及考察西方動物倫理思想演變與發展等。

 

香港動物史研究方面,陳燕遐博士、潘淑華教授合編的《「牠」者再定義——人與動物關係的轉變》(2018)一書,由「文學歷史篇」及「動物倫理篇」兩部分所組成,討論內容包括禁吃狗肉、荔園動物園、香港觀鳥人、人與野豬關係、海豚、社區動物及動物權益運動等。最近,澳門大學社會科學學院傳播系謝曉陽教授的《馴化與慾望:人和動物關係的暗黑史》(2019)一書,運用宏觀的角度論述人類與動物的關係,包括狩獵、馴養、圖騰、食物、展示(如動物園)、娛樂(如馬戲)及寵物文化等,繼而探討動物哲學倫理、權益及保護法,引起我們反思應該如何為香港動物進行深入的歷史研究。

延伸閱讀:
《漁農自然護理署》,https://www.afcd.gov.hk/english/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