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築印＞：粉嶺龍躍頭天后宮「三瞞」事件簿

#14  想像新年（2020年2月）

文：徐佩君老師（佛教覺光法師中學）

（圖一）

粉嶺龍躍頭天后宮為本港法定古蹟（圖一），坐落於松嶺鄧公祠及老圍之間，是當地的主要廟宇，其始建年份已難以稽考。正殿則供奉天后及其侍神千里眼和順風耳。

「三瞞」事件見於廟前的灰塑及彩繪畫，當中包括「空城計」灰塑、題為「百里奚會妻圖」及「割柑戲曹瞞圖」兩幅彩繪畫。本文提及的「瞞」，除了是人們日常理解的瞞騙、隱瞞外，還有指曹瞞，曹瞞是誰？他就是大家所熟悉的曹操了。

第一個「瞞」事件是指「空城計」，男主角是諸葛亮（孔明）及司馬懿。諸葛亮擺了個空城計，成功瞞騙司馬懿自動撤兵，化解了當前的一場危機。（圖二）孔明坐在刻有「西城」二字的城樓上，人物雕工頗為粗糙，眼及口分別只以一黑點作標示；而跟前有一塊白色的長方形條子，相信是要表達一張古琴吧 ! 

（圖二）

「空城計」故事見於《三國演義》第95回〈馬謖拒諫失街亭　武侯彈琴退仲達〉，話說馬謖令街亭失守，蜀軍大敗。消息傳來後，孔明親自領兵五千到西城縣搬運糧草，司馬懿此時卻引大軍十五萬望西城而來。孔明身邊別無大將，只有一班文官。所引的五千軍士，已分一半運糧草去了，只剩下二千五百名軍士在城中，雙方勢力懸殊。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際，智絕的孔明想到了堪稱千古奇謀的空城計：孔明大開該城四道門，每一道門用二十名軍士扮作百姓，命他們低頭灑掃街道，旁若無人，完全沒有敵軍壓境的驚慌氣氛；而孔明本人「披鶴氅，戴綸巾，引二小童攜琴一張，於城上敵樓前，憑欄而坐，焚香操琴。」故作鎮定之態，終能嚇退司馬懿十五萬大軍。

孔明之所以能在西城化險為夷，除了是他本人的智慧外，更重要對手乃是一向老謀深算而固執的司馬懿。司馬懿「見孔明坐於城樓之上，笑容可掬，焚香操琴」，認為城內必有埋伏。他認為自己很了解孔明，自行猜測：「亮平生謹慎，不曾弄險。今大開城門，必有埋伏。我兵若進，中其計也。汝輩豈知？宜速退。」但孔明始終略高一籌，他不僅會注重守常（恪守平日的謹慎），還會用奇（使用冒險的決策）。

（圖三）

第二個「瞞」事件是指「百里奚會妻圖」的故事，男主角是百里奚，而女主角是其妻子杜氏。杜氏隱瞞自己的身份，在一次宴會上得與失散多年的丈夫相認。（圖三）穿黃衣正在捋着長長白鬚的為百里奚，他正在專心傾聽坐在其對面、仍未相認髮妻杜氏的演奏。杜氏穿灰衣，坐在假石上雙手撫琴，直望向百里奚。

百里奚會妻故事見於《東周列國志》第26回〈歌扊扅百里認妻 獲陳寶穆公證夢〉，百里奚原是春秋虞國大夫，虞亡國，他輾轉成了嫁往秦國晉獻公女兒的陪嫁僕人。後得秦穆公重用，任命他為丞相，人們稱之為「五羖大夫」[1]。百里奚與蹇叔等大臣一起輔佐秦穆公建成大業，富貴後不忘妻子，常到處打聽妻子杜氏的下落。

杜氏自與丈夫離別後，只能靠紡織維生，但又逢災年，就帶上兒子外出逃荒。杜氏討飯到秦國，打聽到百里奚已經在秦國當了大夫。為了能接近百里奚，她設法隱瞞身份到他府中當洗衣女傭。

有一天，百里奚家裏請客，他吩咐奏樂款待客人。府中新近僱來一位洗衣女傭杜氏，自稱懂得音樂，主動要求為百里奚演奏一曲，百里奚當時沒有認出她。那女傭援琴撫弦，自彈自唱道：「百里奚，五羊皮！憶別時，烹伏雌，舂黃齏，炊扊扅。今日富貴忘我為？百里奚，五羊皮！父梁肉，子啼饑，夫文繡，妻澣衣。嗟乎！富貴忘我為？」（歌詞的大意為 : 百里奚呀，身價只值五羊皮 ! 殺了家裏唯一的老母雞，準備燉一鍋熱湯。可是殺了雞後才發現，家裏居然沒有了燒火的柴。百里奚二話不說卸下木門，劈碎了作為柴火。今日大富大貴了，忘卻家中的老妻！百里奚呀，身價只值五羊皮！父親吃美食佳餚，兒子哭啼饑餓，丈夫穿華麗衣服，妻子幹洗衣。唉！今日大富大貴了，忘卻家中的老妻！）

這首歌句句不離「百里奚」三個字，引起了百里奚的注意，他細看那洗衣女傭，詢問下才得知竟是失散幾十年的妻子！夫妻倆抱頭痛哭。

第三個「瞞」事件是與曹瞞有關，「割柑戲曹瞞圖」男主角當然是曹操，而另一位男主角是左慈，左慈用了幻術以柑子戲弄曹操。曹操穿着咖啡色官服，頭戴烏紗帽，眉蹙，似有不滿之狀。旁邊身穿黃色道袍的應是左慈，他左手持柑子，似在「作法」之貌。

據說左慈精於道術，曹操聽說他是一個異人，企圖殺害他，以絕後患。故事見於《三國演義》第68回〈甘甯百騎劫魏營　左慈擲杯戲曹操〉。話說孫權讓人挑選了大柑子四十餘擔，令役夫送往魏王曹操處去。途中遇上一道人叫左慈，他主動上前幫忙，與役夫輪流挑擔子。但奇怪的是，被左慈挑過的擔子重量都輕了！柑子送達曹操處，曹操拿起其中一顆柑子，刮開後裏面空空的，沒有柑肉。在此時左慈求見，他也拿起一顆柑子，刮開後裏面卻有柑肉。曹操一連再刮開多個柑子，裏面也是空空的，這令曹操大驚，左慈施法成功戲弄了曹操一番。

以上廟宇的雕塑和彩繪實有教化後人的作用，空城計表現諸葛亮的智慧，以寡敵眾，化解了一場危機。藉此寄寓族人在面對各種危難時，也要保持冷靜，才能化險為夷。百里奚會妻故事表現富貴不忘結髮妻，是高尚道德的體現。而割柑戲曹瞞圖故事是希望後人學習左慈的不畏強權。

[1]「五羖大夫」: 羖指黑色的公羊。百里奚當作晉獻公女兒陪嫁的僕人，被送到秦國去。百里奚受不得這樣的侮辱，於是他半路逃跑。來到楚國，又被楚人扣留起來。秦國大臣公孫枝知道百里奚很有才能，但又怕楚人起疑，於是建議用五張黑公羊皮的賤價把百里奚贖回來，因此百里奚得名為「五羖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