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不識字>:從新文化運動到新蒙學探索

#33 親水文化(2023年5-6月號第33期)

文:許楨博士(耀中幼教學院‧中華蒙學苑苑長)

執筆之際,正值「五四運動」104周年紀念。而次日,耀中幼教學院就舉辦第一屆「幼教與中華蒙學國際研討會」。一個世紀之間,中國人用自己的雙手,用血和汗,真真切切地讓自己的舊家園換了人間。一方面,中國在經濟、科技、外交上,也就是外在硬實力上,達到了先烈難以想像的水平。

而另一方面,我們從文化上、精神上、審美上,逐步褪去曾經鮮明的色彩。這是我們民族,自外而內的變化;這既牽涉到我是誰、從何而來、往哪裏去的天問。同時,也是我輩直面2020年代世界變革大潮、在思想層面的本錢和局限。與同樣處於東亞文化圈的日本、韓國相較,當今中國人在文化領域,尤其是審美體系的傳與承——保育和創新兩方面,都存在相當明顯的距離。

與主導世界輿情和學術話語的西方,尤其是英語民族國家相較,就更非一二十年便得以企及。就此而言,我們和「五四運動」或曰「新文化運動」的先驅,仍然處於同一個歷史時段。拜別了蔡元培、李大釗、陳獨秀、胡適之、辜鴻銘等大家,我輩仍舊面對中華文化再生的詰問。實在需要後來者,一棒又一棒地接續下去;在文化馬拉松大競逐當中,奮勇向前、永不停步。

於筆者而言,中國人對美好生活、理想世界,有著獨特的理解、想像和歷史脈絡。這從來都是中國現代化,包括文教現代化的原點。千錘百煉的中華文化,不是被革命的對象,而是推動革命、包括自我革命的本體。固然,我們遠比先賢幸運,面時代詰問的物質、科技、安全、社會條件,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而今天中國的文教界,亦很應該辯證地理解從1919年5月4日至今、乃至今後,物質革命成功和文教革命成功之間,緊密的內在邏輯關係——前者是後者的前提,而後者是前者的拓展。

假如後者裹足不前,前者作為中國人得來不易的成果,亦必面臨內部崩塌,或外來的侵奪。從一人到一國——野蠻其體魄、文明其精神,還是十分重要。而這句話,就出自1917年4月1日面世的《新青年》第三卷第二號。背後,就是「古今中外‧互為體用」的開拓精神、創新勇氣。中華蒙學苑,稱「苑」而非「院」;其一,是繼續強調中、西對接的必要,與德文Kindergarten——幼稚園之「園」相對。其二,強調走出課室,擺脫書本、字句的束縛——以五感、以師生之間的相互啟發,來學習、來反思、來認識自己與世界。

而這,也是對孔子在杏林之下,因才施教學以致用的追思。「五四運動」告別了讓中國裹足不前的明、清偽道學;我們是時候,拾起中華文教當中,具活力、具創造性、具開拓勇氣的部分,以新的科技手段、物質條件為憑,重新出發。與其雕琢《論語》、《春秋》、《詩經》的片言隻語;不如去探索,那位愈挫愈勇的耄耋長者,周遊列國、教化三千,為的是開創怎麼樣的世界?一個勇敢的文教新世界,正等待中國人去開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