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組 三等獎>:溫度

溫度

文:曾子晴(培僑書院四年級)

 

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裏,「滴答……滴答……」牆上的時鐘每一秒都向前邁步,為這寂靜的房間帶來聲音。驀地,空氣被刺耳的的聲音劃破,木熾熱地燃燒起來。我走進廚房把火關掉,一轉身,畫框裏那飄揚的烈焰震動着我的靈魂溫度。

 

「啊!」在熱烘烘的廚房裏,身高只到爐台邊的男孩搓著一對小手,任由淚水在眼眶打滾。

 

「寶!有沒有受傷?」父親趕忙奔了過來,用水緩緩沖着我燙得通紅的手,一邊告誡:「不要再碰熱水煲,很危險。」沖完水後,他拿出燙傷膏,輕輕地在傷口上搓開。在冰火兩重天下,我鼻頭一酸,眼淚簌簌流下。「爸爸感冒,我幫你燒水,我看哆啦A夢是這樣做的。」

 

父親看着我緊握拳頭,認真的樣子不禁噗嗤一笑,道:「寶啊,哆啦A夢有法寶,但你沒有,不過爸就是你的法寶,只要叫一聲我就從隨意門出來保護你。」

 

年幼的我不懂什麼叫保護,只知道爸爸能讓我忘記傷口的火辣,讓我心裏暖了起來。

 

「各位同學,請與家長商討入讀的大學,下星期交回志願表。」我拿著表格,踱步回家。這句話像提示鐘,提醒我該從那被厚雪覆蓋的叢林裏走出來。可我卻不停被地上的藤蔓絆倒,找不到出口。

 

「向右轉,稍息!」洪量的聲音打破了沉寂。我扭過頭,望著一個個挺拔如松的身影,瞳孔一縮,五指噌地握緊!同一時間,一把紅色,帶着五顆星星的熾焰把樹林的藤蔓燒光,把那看似危機重重的雪融化掉,把我引去通往未來的道路。在那一刻我豁然開朗,我宛如火燒,渾濁的眸子彷彿被澆了油,點了火,把我點醒了!

 

「你逞什麼強,人報軍校你又報,沒商量!」父親聽到我的意向後,猛地把志願表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嘭」的一聲關上房門。待了一分鐘後,我從垃圾桶拿起志願表,用吹風機把它攤開弄平。十二月的雲南早已白雪皚皚,室內即使開着暖氣仍讓人感到冷森森的,此刻更甚。

 

第二天一早,我看了一眼那仍然緊閉的房門,就騎着自行車出門。任由冷冽的風從我面前劃過,希望澆滅心中的怒火。踏入校門後我立馬走向教員室,打算盡早提交志願表。「楊老師,不好意思,這次麻煩您了。」意想不到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志願表頓時又成了爛巴巴,我忍下進去的衝動,在門外聽着。

 

「夏先生,我已經是你兒子第三年的班主任,那孩子成績和品行都不錯,但你為何否決他的意向呢?」年過半百,身為老革命的楊老師婉轉地表達不同意。

 

「那孩子長大後,我忙着工作,他總以為我不關心他,他可以恨我,但我不想他死在戰場上。他的母親是當兵的,她說過軍民情,濃於水。人活一世,自當頂天立地,但從越南回來的卻是骨灰。那孩子還小,太衝動了,不知戰爭為何物,我不放心他去當兵。」房間裏,父親不安的樣子透過門縫打在我的心頭,一邊讓我逐漸鬆開了緊握的拳頭,原本七葷八素的心冷靜了下來,把我頭上的火氣慢慢給滅了,令頭腦變得鎮定無比。

 

「爸,楊老師」在兩位老人震驚下,我推開了房門。「爸,軍人是國家的中流砥柱,小時候你教我忠孝節悌禮義廉恥,又以忠和孝為重,我想成為一個乖兒子,也希望成為一名軍人保家衛國。」

 

聽完後,父親靜默了一會兒後問:「想清楚了嗎?」

 

我直視着他,說:「是!」

 

六點,夕陽收起最後一綹霞光,只留下火紅的朦朧身影。「咔嚓!」一聲,我從飯廳走出,就見到風塵僕僕的父親。

 

「欸,兒子,你部隊放假了呀?」看到我,父親連鞋也忘記脫,一驚一乍的摸摸我頭,摸摸我手。

 

「對啊,快過來吃飯吧。」我對此早已見怪不怪,把飯菜拿出來,接過他的大衣掛了起來。

 

「好,吃飯吧。」只見父親一邊令眼角的魚尾紋皺起,一邊讓溫熱的飯菜驅趕手腳的冰冷。

 

在牆上的相裏,我穿着一身軍裝站在那烈焰和五顆星星的下面,烈焰成為了我不顧一切勇敢向前的動力,而那五顆星星卻成為了我無時無刻放在心頭的一杯冷水,兩者都成為了我靈魂的溫度,缺一不可。


評語:故事含蓄表達父子情及家國情懷,具個人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