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組 二等獎>:「儒雅」的愛

「儒雅」的愛

文:李雪慧(東華三院李嘉誠中學三年級)

 

中國人儒雅、文雅,不像西方人熱情奔放,他們鮮少把愛意說出口,而當這種內斂刻入骨子並腐爛成糜時,就成了偏執,到時候連一句道謝及道歉都吝嗇,俗稱「死要面子活受罪」,這也很適合形容我與我爸。

 

那天是父親節,六月中,正是一位學生最繁忙的時段,所以當我聽到我需要花費三天三夜去參加一個家族性父親節慶祝活動的時候,我是啞口無言的,這無疑對於一個要考試、要完成各種各樣小組報告、要應付了多項比賽的中三學生,絕對是一個重大的打擊,所以我拒絕了。

 

「去嬸嬸那邊,父親節。」

 

「太突然,我現在來不及安排時間,最近很忙,熬夜到凌晨你也不知道。」

 

「嘖,那你決定。」

 

其實我的思緒是打結的,因為我並不討厭這種活動,更何況這是父親節,他不能沒有兒女陪伴,再者我不厭惡他,最多埋怨從來沒有站在我的角度思考問題,只是我分不出精力,家庭與成就,我選擇後者。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又回來問一次,我大聲應了一句「不去了」,過了幾秒,責罵聲像決堤般一湧而出,唯獨讓我憤怒的是一句「你上次生日有得吃有得玩以滿足自己,那父親節呢?沒良心的!」要記得的是我生日當天,他是忘記的,在十二點過後敲響的第一個鐘聲,我也沒有收到一句祝福,而現在被這件我受委屈的事情來批評我自己,那顆存良的心因此瓦解了,正當我打算再反駁回去,卻聽到很大一聲甩門聲。

 

一股氣消不下去,眼淚又拼命往下掉,胡亂用紙巾抹了臉後躺在床上,只是不知道為什麼……

 

沒有被勸告。

沒有被提醒。

沒有被開導。

沒有第三個人。

我挑了套衣服。

把紙巾全部丟在垃圾桶。

洗了把臉。

帶上鑰匙。

出門。

到達嬸嬸家。

 

開門的時候能清晰看見他瞳孔收縮了一下,只是不到一秒就恢復那個高高在上又倔強的模樣。

 

第一句聽到的話不是由他說出來的,而是——「喲!來啦來啦!」我被七大姑八大姨拉去聊天,途中一直保持著一個樂觀開朗有見解的乖巧形象,目的是為了不讓他失面子。除了時不時在與親戚的對話中提到,我沒有跟他有任何眼神或話語交流,唯一一次是偶然的一次單獨時間,我用餘光瞟到他的多次注視卻假裝沒看見,因為我揣摩不出他的想法,但是我們絕對不會有溫情的談話,各自也不會退步,所以聊起來只會有衝突,這是我們共同的意識,即使我們沒有統一過。

 

「哎呀,又高了!」這句話是嬸嬸對我說的,我連忙陪笑道謝,又聽她問「怎麼這麼晚來?」當時我不知道如何為自己開脫這個困難的詢問,因為我總不能說我們吵架了。我茫茫然的時候倏地聽到一句「她學業忙,已經盡力抽空來了,遲了一點,請見諒。」後來他們又寒暄幾句,再後來就是繼續家族聚會,最後就是結束。

 

回家之後,我們跟陌生人一樣,不過陌生人之間或許有點頭微笑,我們甚至連對視也絕對不存在。更記得過了很久很久,我把所有事情都放下了,愜意得很。我慢條斯理地享受我的早餐,奇怪的是那盤番茄炒蛋很鹹,一絲甜味也沒有,這不符合我媽這個美食主義者的做法,我隨口跟她提了句,後來就把這件事情忘掉了。

 

直至某天大掃除,我在沙發旁的空隙找到一張紙,它被搓成一團但一點也不髒,我打開來看,一頁似書信,有上款有主體,但是那些字全都被塗鴉掉,像是寫了一行覺得不好所以劃掉,而另外一頁有兩行字,「鹽不能超過半勺」以及「加鹽加糖」。依稀記得我把紙張揉回原狀再放回去,其他忘記了,但是我能很清楚回憶一件事情——當天晚上我沖了杯茶,站在正在看電視的他旁邊,「咣——」玻璃杯放在茶几上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我跟他對視了許久,我先開口「喝嗎?」

 

我們都被傲嬌荼毒了心理,頑固隔絕了我們的關係,但這跟愛並不衝突。


評語:以父女經歷闡述主題,情節鋪排具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