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築印＞：廟宇中的殺戮

#13  玩物誌（2019年11月）

文：徐佩君老師（佛教覺光法師中學）

本文是延續上期〈「桃園結義」廟中尋〉一文，我們繼續談談位於順德大良鎮鳳凰山麓的西山廟。該廟的石灣陶塑裝飾主要以《三國演義》故事為題材，本文集中分享一幅題為「三英戰呂布」較大型的石灣陶塑（如下圖）。

西山廟「三英戰呂布」石灣陶塑的內容如下：呂布身披黃色鎧甲，手持方天戟，騎着赤兔馬，被劉關張三人包圍在中央輪流廝殺。呂布正竭力用戟抵擋前方關羽的青龍偃月刀，張飛手持丈八蛇矛從後方攻撃呂布，而劉備一手持劍從旁進攻（相信劉備本是雙手持劍的，唯右手舉起的劍已失）。眾人背後有寫上「張」「呂」「關」三幅鮮明的旗幟。

如果回頭看看本地廟宇，以奉祀關羽及北帝為主神的廟宇，也可找到「三英戰呂布」的故事裝飾。當中以泥塑及木雕為主，其美觀性當然不能媲美西山廟的石灣陶塑藝術，但其簡樸的木雕、泥塑亦具有可觀性呢 !

現略略交代《三國演義》「三英戰呂布」的故事：故事見於《三國演義》第五回〈發矯詔諸鎮應曹公　破關兵三英戰呂布〉，「三英」指劉備（字玄德）、關羽（字雲長）、張飛（字翼德）。東漢末年，董卓把持朝政，凶狠專橫。各諸侯推舉袁紹為盟主，帶各路兵馬殺向洛陽，討伐董賊。董卓和關東諸侯在虎牢關大戰，董卓派呂布前去迎戰。兩軍在交戰的時候，呂布手持方天畫戟，騎着赤兔馬在陣前叫囂，形象威風凜凜，書中描寫呂布：「頭戴三叉束髮紫金冠，體掛西川紅錦百花袍，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腰繫勒甲玲瓏獅蠻帶；弓箭隨身，手持畫戟，坐下嘶風赤兔馬：果然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赤兔馬是與西方交易得來、能夠一日走千里的罕見汗血馬，能「日行千里，飛走如風」（第五回）且「馬身如火炭，狀甚雄偉」（第廿五回）。

各諸侯紛紛派遣大將去迎戰呂布，可是都被呂布所打敗。然後是劉關張三兄弟的出場，首先是張飛迎戰呂布，飛「圓睜環眼，倒豎虎鬚，挺丈八蛇矛」並且大叫：「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張飛在此！」大罵呂布為「三姓家奴」後（呂布原為丁原義子，及後董卓以高官厚祿引誘呂布，呂布便殺了丁原，改稱董卓為義父，時人皆鄙視呂布人格之低劣），便掀起三英戰呂布的高潮。張飛與呂布「連鬥五十餘合，不分勝負」，於是關羽揮舞八十二斤青龍偃月刀來夾攻呂布。此時「三匹馬丁字兒廝殺。戰到三十合，戰不倒呂布。」最後是劉備出場，他掣雙股劍，騎黃鬃馬斜刺過來，三個人把呂布圍在當中，走馬燈般的輪流廝殺。各諸侯人馬看得呆了！呂布畢竟難敵三人，漸漸覺得難以招架，於是刺向了最弱的劉備，劉備躲避的時候，呂布也「倒拖畫戟，飛馬便回」，拍馬衝出了包圍圈逃回虎牢關。「三英戰呂布」劉關張不僅取得了勝利，也讓他們在這次虎牢之戰中名聲四起。

劉關張與呂布大戰五十回合都沒有分出勝負，學者認為「三英戰呂布」情節是以劉關張三人襯托出呂布的英勇無比，畢竟呂布是以一打三，輸了並不丟面子。曾成功剷除華雄如此神勇的關羽，並同樣勇猛的張飛，尚且戰呂布不下，再加上劉備還只是打個平手。呂布敗走時，仍保持英雄風範 : 他「倒拖畫戟，飛馬便回」。 「倒拖」二字，更說明呂布去得並不倉皇，能把兵器倒指來敵，隨時反攻；「飛馬」說明馬快，去得乾脆利索；「回」字尤為精妙，說明人家不想打了，就回去了，不是「走」，也不是逃，鎮定自若。[1]

然而於廟宇選取「三英戰呂布」為題材，相信並非在讚揚呂布之勇猛，而是旨在頌揚劉關張三兄弟的團結精神，終於能打敗呂布，重創當時正在弄權的董卓及「人中呂布」，振奮各路諸侯討伐董卓的士氣。

[1]劉亞：〈《三國志演義》〈三英戰呂布〉一回的格式塔性〉，《語文學刊》，2007卷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