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尋根＞：歲月痕跡的藝術——香港藝穗會保育的啟示（下）

#3  中國飲食文化（2018年3月）

文：徐愷彤

一路走來，藝穗會推廣藝術以外亦致力實踐保育，成了香港本土富活力的當代藝術中心及具代表性的古蹟。人們普遍從陳麗玲畫廊 （Anita Chan Lai Ling Gallery） 進入會址，內有接待處和售票處，從前是牛奶公司的車房和落貨點。另一邊入口是冰窖 （Fringe Vault），從前牛奶公司主要用作存放冰塊，傾斜的牆壁是為了方便取出疊起的巨型冰塊。現為藝穗會的咖啡店和另類展覽場地，並舉行各類文藝工作坊。

再走到角落的一個不顯眼的位置，推門而入，就是奶庫 （Fringe Dairy），俯視地面可見鋪滿大小、顏色不一的花紋瓷磚，1916年成為了香港第一間「超級市場」，店內有一列櫃檯，櫃檯擺放的位置至今仍留有一道沒有瓷磚的「疤痕」印記。現成了藝穗會的現場音樂表演場地，可進行包括爵士樂至古典音樂的音樂會，亦是香港唯一的卡巴萊 （Cabaret） 場地，還設有獨立的酒吧。

藝穗會有兩個劇場，一個是地下劇場 （Fringe Underground），在翻新工程進行前，地板較高、樓底較矮，讓空間長年保持低溫，妥善存放食材。現在四周掛著黑色布幔，揭開掛布便會看到原來的白色瓷磚。地下劇場覆蓋了彈性地板，保護演員及舞者不會容易受傷。另一個是樓上劇場 （Fringe Upstairs），牛奶公司把這裏用作存放皮草大衣的倉庫，到藝穗會進駐後曾經是辦公室。用作劇場的早期設備很簡陋，曾有一位荷蘭女演員Lorette van Heteren利用街燈光線和貫穿天台的注水裝置，成功進行她的首次表演。還有三組木窗一直保存完好。

Colette’s 從前是牛奶公司的本地員工宿舍。到了藝穗會年代以顧嘉玲小姐（藝穗會的義工及好友）命名，現為藝術酒吧Colette’s Artbar，牆壁長期展示藝術作品，每天供應素食自助午餐，是一個社交聚會場所。Circa 1913曾經是牛奶公司經理的住所，壁爐的煙囪連接到天台，亦即是外牆刻着1913年份標記的位置，故名「1913」。在藝穗會進駐後曾用作畫廊，2017年初開設了酒吧和餐廳。

筆者曾參與的實習計劃推行到2017年11月底，特別製作了《她和他的時間之流》一劇，是結合導賞和表演的體驗劇場。體驗劇場 （Immersive Theatre） 是一種反傳統、前衛的劇場形式，觀眾途中收到各種指令，去了解眼前的劇情和演員的對白，又可參與演出。以這劇為例，觀眾在短短一小時內戴上耳機，透過聲音導航遊走於藝穗會的主要場地和秘密場所 （例如後台），述說這個古蹟和香港過去一百多年的史實，並談到愛情、戰爭、生死與都市傳說的虛構劇情，所以整幢建築化身成演出舞台，筆者參與後也很喜歡這劇。

這劇的主題是追尋時間的本質及對時間、空間概念的想像，中心思想來自編導者甄拔濤對「時間」本質的看法：「從來沒有一種東西叫過去。只有時間的變奏，和變奏之後留下的痕跡。」筆者的理解是空間保留了，隨著時間流動 （或可看成變奏），在空間一直留下歲月痕跡，所以沒有「過去」。劇場和文化保育的關係在於兩者同樣思索時空概念，戲劇故事強調發生在何時何地，而保育的工作則是致力在建築留住歷史時空。

總括而言，很多保育了的古蹟像藝穗會一樣用作推廣藝術。保育古蹟像藝術一樣有創造性，所以沒有「過去」，留下的是歲月痕跡，保育本身彷似一門藝術；重視「人」在該時空的集體回憶，才是全面的保育。